你應該要知道的食事

谷泉咖啡莊園位於荷苞山旁邊,與雲林咖啡的歷史淵源極深,對於莊園的老闆劉易騰來說,他希望透過歷史與在地文化,讓我們更深層地重新思考咖啡莊園的角色,甚至於重新牽動與土地的關係。

機緣總是很重要。

機緣,充滿偶然性的兩個字,卻是很多不可思議的開始。充滿偶然,但是卻不是稀有,純粹是你有沒有辨識出來,這就是一個「機緣」。

第一次到草嶺的那個瘋狂晚餐,才算是認識易騰。之前在很多場合,已經可以常常聽到他麼名字。

比方說:「你苗當初是跟誰買?」「劉易騰。」

或者說:「所以是誰教你修枝?」「劉易騰。」還要補一句:「他修過的真的有差,你看,旁邊這個就是我修的,就是比不上劉易騰的。」

當初會覺得:易騰,說不定會飛?

日治時期開始 荷苞山就是台灣咖啡生產產地

他很會喝(酒),很能講。能言善道,而且言之有物。當然非常幽默、非常開朗(不講話會死)的他,讓我儘管在很多場合下有跟他互動的機會,但還是沒有真正體驗到他的咖啡專業魅力。直到這個「機緣」。

關於這個機緣,簡單說,我被朋友call去幫馬丁當翻譯。馬丁是英國的紀錄片工作者,他想要採訪一些關於古坑咖啡的故事。易騰是行程中的第一站,然後,他就端出了大菜。而我也透過這個機緣,上了一堂扎實的古坑咖啡歷史課。

谷泉咖啡,位於荷苞山旁邊。下國道3號古坑交流道沒多久的地方。交通非常方便,也就是太方便,以致於不太像是進到一個咖啡產區。荷苞山,在台灣咖啡發展史上是個老前輩了。早在1932年,日本政府就把荷苞山當作是一個咖啡的生產基地。現在荷苞山比較像是一個健康步道的狀況,步道兩旁,長滿了當初日本人栽植阿拉比卡咖啡的子子孫孫。很多(真的很多)台灣的咖啡農,當初栽植咖啡的時候,都是到荷苞山拔小苗回去栽植。當初在台灣栽植的阿拉比卡就是比較單純的緹碧卡。

谷泉咖啡莊園以食農教育走出不一樣的咖啡路

谷泉咖啡莊園位於荷苞山腳下,精準來說,是在平地。20年來,不管是平地氣候越來越炎熱的狀況,或者難纏的高海拔同行所生產的作品,都讓易騰覺得自己需要走出一個不一樣的咖啡路。利用地利之便,易騰已經把自己往食農教育這個方向來發展事業。就在交流道旁、荷苞山下,所以大巴士很好停車。莊園裡頭有6甲地,刻意規劃成不同到栽植環境:全遮陰、半遮陰、無遮陰。莊園裡頭除了常見品種外,還栽植了一些羅布斯塔與賴比瑞卡,後製體驗,歷史教育,為的就是提供咖啡愛好者更多認識咖啡的教育資源。

他們家族在祖父輩的時候,就跟咖啡有了淵源。祖父早期(已經是國民政府年代)會跟鄰居收購咖啡豆來用鍋子炒,炒熟之後,研磨、包裝好之後,拿去市場賣。這是劉爸爸很小時候的回憶了。而劉爸爸則是在當兵之後,曾經在「經濟農場」所屬的荷苞山咖啡園區裡頭打工了10來年,主要是負責噴灑藥物。後來從事水電、建築板模等工作,中間斷了30年與農業的連結。約莫50歲左右,才開始了自己的咖啡莊園。不意外的是,當初一樣是從荷苞山取成樹與苗回來栽植。

荷苞山直到現在,都像是一個沒人管理的種苗場,裡面散佈了相當多的野放緹碧卡、羅布斯塔、甚至於數千棵的賴比瑞卡,無人管理;當然,這也為當年很多想開始咖啡栽植,卻又對種苗取得不得其門而入的農友們提供一個天然自助式苗圃。易騰3年之後加入莊園,和爸爸開始分工,慢慢地到現在,15個年的合作,一起將谷泉帶到一個與其他莊園不同的風格與境界。

谷泉咖啡莊園裡有著許多有關古坑咖啡的歷史文獻記載。(圖片來源:mojocoffee提供)

谷泉咖啡莊園的家族史 猶如古坑咖啡歷史縮影

易騰的家族跟咖啡有著深刻的淵源。

畢竟就依傍在曾經是台灣咖啡栽植重鎮的荷苞山旁,家族發展多少也是受到咖啡產業牽連著,讓他對這段歷史的挖掘,更有著相當濃厚的興趣。這次跟馬丁的訪談,他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幫我建立起台灣咖啡(以荷苞山為主)的歷史時間軸,結合了早期日治時代的文獻記載與後期的耆老訪談。易騰非常熱情地跟我們分享關於歷史上的咖啡大事紀。因為他覺得,沒有這段歷史,就沒有現在的古坑咖啡。

歷史照片記載著古坑咖啡的大小事。(圖片來源:mojocoffee提供)

除了莊園裡頭的文獻分享,他也帶我們到荷苞山實際小逛一下,看看聚集數萬棵野放咖啡的咖啡小森林,也帶我們去逛當年經濟農場苗圃管理站。

日治時代結束後,荷苞山等資產被點交給國民政府,然後成立「經濟農場」,持續生產咖啡。走到了美援時代,國民政府在美援的協助下,1958年在斗六成立的咖啡加工廠,而這時候的荷苞山,成為一個栽植區。荷苞山的收成,再送往斗六咖啡加工廠加工。這個掛有雲林縣經濟農場苗圃管理站的建築是美援時期仿造日治時期的管理站外觀所建造。其實這就是一個園區管理員的辦公室,結合管理員的宿舍。如今被整理為雲林咖啡的歷史館,內部展示著相當僅存的歷史資料與照片,訴說著過去荷苞山咖啡歷史的驕傲。但是諷刺的是,這個地方並不屬於常態展覽,坦白說,沒有易騰帶路跟專業講解,你不會知道這個地方的歷史意義。

歷史需要有更完善的保存計畫 才能真正流傳

通常是這樣的,你不懂一個地方的歷史或者文化,一樣可以賣咖啡。而且歷史文化跟商業比起來,總是醞釀得比較慢。或許以變現率來說,歷史文化的價值難以評估,但是在短期的商業市場中的「價錢」極低。文化與歷史的養長,需要時間的累積。透過歷史與在地文化的內化,現實的維度可以被打開,讓我們更深層地重新思考我們的角色,甚至於重新牽動我們與土地的關係。

說到歷史,易騰難得展現出他的憤世忌俗。正因為歷史與文化「慢發酵」的原因,很難得到政府的重視。歷史的挖掘可以從私人開始,他不介意孤軍奮鬥,但是想要有更完善的保存計畫,還是必須要透過政府來打破人類壽命的限制,讓歷史可以一直被保留下去。儘管他持續透過管道與地方政府呼籲投入更多的歷史保存與教育,但是依舊沒有得到太多回饋。

對現今農友對台灣咖啡栽植的狂熱,對歷史的輕忽有了強烈的對比。但是對他來說,這段歷史,才是雲林咖啡可以有「差異化」競爭力的起點。因為這段歷史,是別的產區所沒有的。

以歷史與故事傳承 豐富雲林咖啡的產業內涵

雖然說是莊園導覽,但是易騰卻花很多時間「強迫」幫我上歷史課,幫我建立起時間軸。要為對他來說,少了這段歷史、沒有這段共同的記憶,谷泉咖啡永遠只會留在淺層、曇花一現的商業操作而已。

他相信,假如可以透過什麼方式,來將這段歷史透過傳承、內化,豐富雲林咖啡栽植產業,這才是真正的雙贏。

我常說咖啡是個載體。我們每個人都想透過咖啡來訴說真正想要偷渡的那一個故事、或者那一個議題。

易騰想偷渡給我的事情,我收到了。我會再把這段珍貴的歷史,偷渡到下一個有緣人的大腦中。

當然,歡迎對咖啡食農教育有興趣的朋友,也歡迎跟谷泉預約喔。

【本文獲mojocoffee授權刊登,原文標題:《谷泉咖啡莊園:荷苞山咖啡歷史的守護者》

【本文為作者意見,不代表本媒體立場】

審稿編輯:林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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