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要知道的食事
為了追溯中國輸台辣椒粉非法添加蘇丹色素事件，食藥署和地方政府衛生局擴大抽驗，卻發現不只保欣企業有限公司進口之辣椒粉檢出蘇丹紅，下游也擴及各種調味料、湯粉，流入餐飲業和食品製造業，為何這起事件影響範圍如此廣？下游業者又為何等到查到才知道？
撰文=林玉婷
中國進口辣椒粉被驗出含工業用蘇丹色素（簡稱蘇丹紅）事件從2024年2月初延燒至今，最初是濟生股份有限公司（簡稱濟生）遭檢舉其販售之「家用四合一調味料組合」內含的「細粉紅辣椒」檢出蘇丹紅，追溯到上游為保欣企業股份有限公司（簡稱保欣），在食藥署與各地方衛生局持續追查下，發現保欣原料擴散到各下游原料商，又被再製成各種調味料、湯粉等流入餐飲業和食品製造業，從本次事件大眾也才知道原來香辛料出問題，所影響的範圍廣大、流向也相當複雜。
但為什麼飲食產業相關業者沒辦法在一開始爆發時，就主動停用問題產品？
進口香辛料會被再製或分裝為其他產品
保欣是台灣相當大規模的天然食品香辛料進口買賣的貿易公司，根據保欣在人力銀行的簡介，主要進口國有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尼、緬甸 、越南 、印度、海南島、中國大陸等產區。
從食藥署2024年3月3日更新之保欣進口紅辣椒粉下游流向圖可知，驗出蘇丹紅的產品共有7款辣椒粉相關製品，每款產品又再賣給不同的下游廠商，而這些下游廠商屬於加工廠商，會再將保欣辣椒粉原料再製成各種不同類型的調味料、湯頭粉，或作為加工食品的調味粉。也因為不斷分裝再製，問題原料就不斷擴散到飲食產業的各個角落。
以本次事發源頭「濟生」為例，就有三大類流向，以下列舉各一案例，但事實上每家公司都有類似案例，且製成的產品類型不只一件：
1、將辣椒粉作為調味料產品賣給通路：
例如全聯銷售的「家用四合一調味料組合」產品內含的「細粉紅辣椒」，全國總計下架1萬1824瓶。
2、直接把辣椒粉賣給食品公司作為食品調味：
例如有8公斤辣椒粉流向裕榮食品股份有限公司，已製成「蝦味先 香辣口味」共3萬1208.65公斤」(規格60/80/115/300克，批號有效期限2024年9月8日至2024年10月2日）。
3、將辣椒粉再製加工成其他調味料：
例如製成8種咖哩粉，銷售到全台12縣市。
終端廠商若未追溯到源頭、難以得知自己用到相關原料
因為問題辣椒粉被層層分裝或再製，銷售之賣場或取得原料之餐飲業者或食品製造業者，若僅溯及上一層供應商，很大的機率不會在濟生於2月出現新聞時就知道自己有可能在廣大的散播網中。
此外，「蘇丹紅」並未列在TFDA公告的基本檢驗規範中（農藥殘留、重金屬、黃麴毒素、沙門氏桿菌等），廠商在驗收時的檢驗報告或許都過關，但是卻漏了蘇丹紅這一項檢測。
中國進口辣椒粉先前僅抽驗 未能全面攔截
本次問題辣椒粉進口自中國，保欣自2023年3月20日起由河南省某出口商辦理中國出口事宜，並自同年10月份起開始進口三禾藥業有限公司製造之紅辣椒粉，雖然食藥署表示已自2023年12月11日至2024年6月10日對中國辣椒粉採100%逐批查驗，查驗符合規定後，始得輸入。中國輸台辣椒粉不合格之21家出口商及製造廠，自2024年2月20日起暫停受理輸入查驗3個月。
但是保欣在100%逐批查驗政策前已開始進口中國辣椒粉，進入市場共計16批，截至2024年3月1日為止共計7批辣椒粉原料經檢驗蘇丹色素不合格，2批檢驗合格，其他批號直到現在還在透過跨縣市與中央合作持續抽檢驗中，所以預計後續還可能會有被影響的產品出現。
也因為本次蘇丹紅辣椒粉擴及的範圍廣大，食藥署自2024年3月1日起，輸入食品無論在邊境或後市場，被查獲違反食品安全衛生管理法（簡稱食安法）第15條第1項第3款「有毒或含有害人體健康之物質或異物」、第7款「攙偽或假冒」或第10款「添加未經中央主管機關許可之添加物」情事者，即依食安法第34條所定，中央主管機關遇有重大食品衛生安全事件發生，或輸入產品經查驗不合格之情況嚴重，立即停止其輸入查驗申請。
2024年3月又再查出「津棧國際貿易有限公司」、「佳廣國際貿易有限公司」所輸入的中國辣椒粉亦驗出蘇丹紅色素，提供給下游不乏諸多餐飲業者，甚至還包含知名火鍋「海底撈」16家分店。
上游廠商蓄意隱瞞造假 使風波不斷擴大
食安事件要能不擴大，首先在上游源頭就得先阻斷。但是雲林地檢署卻發現濟生曾將紅辣椒粉原料送SGS公司檢驗，明知含有蘇丹紅成分，卻為順利出貨給全聯而變造檢驗報告，因此將郭姓研發處長、郭姓女研發人員聲請羈押禁見，陳姓公司負責人、陳姓經理及其他3名職員分別以150萬元至2萬元不等金額交保。
此外新北市衛生局3月1日配合檢調執行搜索保欣時也發現有下游業者自主將該辣椒粉送驗檢出蘇丹紅3號不合格，並退回保欣，保欣明知該批辣椒粉不合格卻未通知其他下游通路商辦理下架回收事宜，也未主動通報衛生單位，因此新北市政府依法重罰新臺幣200萬元。檢警追查也發現，保欣負責人劉慶士竟將遭下游廠商退貨的蘇丹色素三號辣椒粉，再轉手販賣給濟生公司等10家下游業者，涉詐欺取財、違反食安法嫌疑重大，且有串滅證及反覆實施詐欺之虞，決定聲押禁見。
飲食和食品業者需更注意溯源把關
蘇丹紅是人工合成的紅色工業染料，被廣泛用為油、蠟和塑膠等物質的染劑，蘇丹紅Ⅰ、Ⅱ、Ⅲ和Ⅳ四種類型都還有偶氮苯，進入人體通過胃腸道微生物還原酶、肝等組織代謝會產生苯胺。國際癌症協會（IARC）將蘇丹色素歸類為「第3級致癌物」，意即根據現有資料無法證實其致癌性及總體安全性，透過實驗與學理證明對動物可能有致癌性，但對人體致癌的科學證據很薄弱，包括咖啡、茶等都屬於此類，因此若食用到相關產品並不用太過擔心。但是以台灣法規來說，蘇丹色素非我國准用之著色劑，不得使用於食品中，因此若驗出，仍屬違法。
從此次事件飲食和食品製造業者應習得重要一課，香辛料被運用的範圍廣大，從產地開始進口的供應鏈又相當長，在各種環節都可能有受到污染的風險，因為蘇丹紅除了蓄意添加來調整顏色，也可能被包裝染料或加工流程中所間接污染。
同樣是香辛料品牌商 小磨坊為何能免於波及？
台灣重要香辛料品牌「小磨坊國際貿易股份有限公司」在事發時因為也有一批辣椒粉委由保欣進口、且跟問題產品在同一個貨櫃中，曾被誤傳產品用到蘇丹紅辣椒粉，一般來說檢驗需要時間，為何小磨坊能在1天內就能拿出證據證明產品的品質和安全？
董事長董大斌表示，小磨坊自2017年就成立食安中心，訂定自主風險監控計畫，且除了台灣法規要求的檢驗項目之外，還做到「食安防禦」，關注國際食安趨勢、對國際風險進行監管。以蘇丹紅為例，2021～2023年總共就自主送驗了513次、總檢驗費用高達156萬元，且就算是與問題辣椒粉在同一貨櫃中，小磨坊的辣椒粉是特製規格，並非同一品項，裝櫃也有區隔。「我們就是做老實的傻人。」董大斌表示，每年進口上千噸、500多種品項、來自10多個國家的香辛料，每一項都要經過檢驗才能進廠，食安中心成立7年來的檢驗費用將近3千萬。「但是為了60年的商譽和消費者，這是必要的把關。」
延伸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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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品史上的3月15日 中國發生蘇丹紅食安事件
